第一章：第三节
结果留在村庄里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念头离开的约翰，渐渐已经习惯了和天鹤
子在一起的生活——明明只是一个月而已，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法再回头
了一样，不由自主开始有了放弃改变世界的念头。
「约拿……又在想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刀子有点钝了，该是磨一磨了……」
「唉……比起这种事情，人家觉得约拿你好像变了呢……」
「……变了的人是你吧……说话越来越流畅了嘛……」
「是……是吗……我……我觉得……还是……有一点结巴……呢……」
说话渐渐变得越来越自如的天鹤子，并没有通过约翰的力量提升自己的语言
机能，这纯粹只是她这一个月一来的努力换来的成果罢了，虽然功劳大部分都是
和碧娜谈天的关系。
「仔细想想……也已经一个月了呢……那些盗贼……还会再来吗……」
「……我会保护好你的……放心吧……」
「……为什么呢……」
「……」
「为什么……约拿要那么关心天鹤子的事情……」
不明白这个质问有什么意义的约翰，觉得她可能只是想要博取父母的关心便
随便回答了问题：「……别把问题复杂化……大人保护你一个孩子是不需要理由
的……你将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这种道理和理论你已经说很多次了……怎感觉约拿你一直在把人家当做小
孩子看……」
「不……你就是小孩子吧……今年还未满十二岁的小孩在说什么……再说你
又有什么根据……」
「——是女人的直觉。」
「……哈？」
惯用逻辑性思考的约翰，对「直觉」这种暧昧不明的词语感到非常的陌生，
特别是加上了女人那两个字后，词意就更加意义不明了——被赋予知性后的她到
底学了什么？
「……约拿你是不是……其实是有事要做……但却好像因为人家的事情耽误
了时间……才选择待在了这里……」
「……你想多了……我才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和你的相遇纯
粹只是偶遇……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孽缘也说不定……」
「你说话犹豫了……约拿在说谎！」
「呃……」
「你就算瞒得过长老也瞒不过人家的！给我老实交代！」
「我……哪里犹豫了！」
「就是这样！停顿……了一下！这是约拿在说谎的时候会有的语气！」
「刚才那个不算吧！」
「人家说算就是算！」
「——啊啦……怎么了，兄妹吵架吗？」
在恰到好的时机出来为约翰解围的碧娜，看着天鹤子一脸气冲冲的样子感到
相当的新鲜——以前的她在感情表现上非常的浅薄，现在完全看不出她和之前的
她竟然是同一个人。
「碧娜酱，你听我说，约拿他有事情瞒着我！」
「呃……是什么事情……」
「……就说了我没有瞒着她什么事情，她就是不相信。」
「嘛嘛……你们别这样伤和气，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就好……」
但是现在功劳最为丰富的人，却被她所指责的一样，完全没有头绪约翰究竟
做了什么事情的碧娜有点不知所措。
「约拿不和人家说的话！人家也不和约拿说话了！哼！」
「啊……天鹤子！等等……别那样……约拿你也说点她什么……」
「……」
已经打算气冲冲走掉的天鹤子这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带有期待的视线看
向约翰的方向而去——但谁知道，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算天鹤子现在想要回
头也已经下不了台了。
「哼……不理你了！」
「啊……天鹤子……天鹤子！啊……走掉了……真是的！你还在干什么！到
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
「总而言之你快起来！不要玩那把刀了！快去追她！快点！」
被碧娜强行拉起来的约翰，老实说完全没有头绪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更何
况她的问题甚至触及了自己最为重视的核心问题，这是没法告诉当事人的真相，
同时也是约翰滞留在这里的原因。
——但她说得对，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的生命停滞在这个村庄？
——比起一个村庄的生命，世界今后会诞生的生命是不计其数的。
——你要抛弃他们吗？
——选择自己当前的利益。
——就像是人类一样。
「约拿大人……早上好啊，怎么早去哪呢？」
「……天鹤子不知道跑去哪了……刚才我……和她吵架了……」
「……喔……还真是稀见……不过想必是那孩子挑起的吧……」
「……也不全是……我没能回答她的问题……这是我的责任……您有看见她
去哪了吗？我想……」
「……没事，她刚才就跑出去了，但凭她的体力应该也跑不远吧。」
「抱歉……让你担心了。」
「……外面还不是很安全……请务必把她带回来吧。」
「……是。」
披上斗篷的约翰从长老亲切的说明中得到了指示，并没有怀疑就离去了村庄，
到处寻找着天鹤子的身影而跟随着她残留下来的脚步——自己做错了吗？
——那时候也是这样。
——自己没能完成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导致小光认为自身对我来说是个累
赘，所以才离开了，即便中间参与的雅典娜完全是多余的存在，那也不会改变少
女的决定是自己导致的。
——其实，自己真的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不管其他的事情，只是想要保护一个人的行为……终究……纯粹只是想
要满足自己的保护欲而已吗……宛如就像是……人类一样。
「……这里吗……」
娇小的脚印还残留在沙地的表面上，以此推论她应该还没走多远的约翰继续
前进，但心底并没有很专注——因为刚才的事情所致，他的内心和思考已经乱成
了一团。
——人的未来，自己的未来，少女的未来，自己要怎么把它们放在天秤上测
量呢……如果要在其中做出选择，自己宁可舍弃自己的未来。
——但少女，和人的未来，你又该怎做出选择呢？
——那份重量，你比任何人还要清楚，因为你就是支撑着天秤的支架。
「消失吧——碍眼的家伙。」
「！」
忽然——回过神的约翰被一股杀意唤醒了神智，掠过大地表面的鱼鳍切开了
沙地，一时站不稳的他藉由跳跃力翻转身体在空中，并顺着斜波直笔滑下沙丘，
追逐在身后的敌人也从沙丘中映现了身影。
「……切开沙子的鱼鳍……那就是……沙鱼吗……好大……」
随伴着现身而喷溅大量沙子的魔物，全长一共十五米，在魔物的体型中算是
数一数二的大小，在自然界中可称之为湖之主一样的存在，外观与其说是鱼不如
说是近似鳗鱼和鲨鱼的结合体，这种等级的魔物竟然会被一个人所支配——背后
定有什么蹊跷和外来的手段，此时约翰也目视它背上确实还乘坐着一名人族。
「今天就奢侈点吧，允许你使用吐息。」
「！」
嘴前积蓄着妖力的魔物释放出大型魔物特有的力量——嗖轰轰！鲜红的热线
从约翰的正前方袭来，烧开大地的热量使沙地一瞬间变成了灼热的岩浆，拔出龙
牙刀打算回敬对方的约翰在躲过攻击后，却找不见敌人的身影而感到了危机感。
「……可潜行也可释放吐息……真棘手……潜伏的时候也能攻击的话——」
不出所料——目视正下方有股热量在传来的约翰立即施展后空翻回避了来自
于地底的狙击，炎热的喷泉就像是知道约翰的行踪一样陆续袭来。
「……震动探知吗……还是热能感知……一定是通过了我透露的某种信息，
才能准确掌握我的位置情报……这样的话……」
通过龙牙刀在脚底下制造水踏板的约翰提高了踏板的水面张力进行移动，但
即便如此还是持续受到来自于敌方的攻击——也就说不是移动产生的震动透露了
有关于我方的位置情报，敌人所使用的手段，很有可能是通过人体释放的热能或
是纯粹的视觉讯息进行狙击，但要那么说的话也有可能是跟踪魔力的技能——只
要有一丝的可能性，约翰都不会忽略掉它们的存在。
「……」
嗖轰！不管怎样，约翰现在所能做的事情除了封锁自己所向外界透露的位置
情报，还得确定天鹤子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否和这事情没有瓜葛……要是她已经……
「——真是游刃有余呢？这样的话如何？」
「……」
就在约翰理解他那番话的用意时——从正下方和左右两方一同变红的沙面，
释放出轰轰烈烈如同漩涡般的三道吐息，完全被卷入其中的生物将必死无疑——
然而手掌凝集着魔粒子的约翰，却朝空无一物的地方释放出数道球体状的气泡，
蕴含着热量及魔力的诱导物立即受到吐息的直击——迅速做出对策及反应的他，
仅仅在一分钟内就解析出了沙鱼的攻击手段和狩猎生物的方法。
「……三只……不……还有更多吗……啧……」
「——不用算了，告诉你吧，我饲养的魔物有二十只，鱼这种东西是繁殖很
快的，你不知道吗？」
「！」
从沙中映现身影的男人头上绑着一条鲜红色的缎带，被他使役着的魔物们也
一只一只从沙中若隐若现鱼鳍的轮廓，恐怕就算大小不是每只都是十五米的大小，
其中应该也有超过十五米的体型，要是它们一齐朝约翰的方向使用吐息的话……
在这个地方不用两秒钟，沙漠就会化为鲜红的岩浆地狱了吧。
「……十五……十八……十九……啧……你这家伙……目的是什么，和那些
兽人族有什么恩怨吗？」
「喔，这就算出来了吗？了不起的眼力，但也不起作用就是了，现在我辈饲
养的眷属中最为残暴的一只沙鱼已经前往了那小村庄，多亏了之前从他们那里取
走的食粮，才能养大这些家伙——这次应该用不了几秒就能杀光他们全部了吧，
毕竟最碍眼的你，就在这里。」
『……什……看准了时机……在我外出的时候……可恶……果然村庄里有谁
透露了我的情报吗……到底是谁……』想要迈出一步却被一头沙鱼阻碍去向的约
翰反射性向后施展后空翻，并挥出龙牙刀劈开对方的躯体——啪嚓！发出尖叫声
的沙鱼沉入了沙土及永远的沉默中，已经不打算再保留实力的约翰引出了龙牙刀
真正的力量。
「喂喂，别乱动啊，不然这孩子的性命我可不担保哦？」
「！」
然而，出现在敌人头目手中被绳子捆绑着的天鹤子，却以求助的眼神注视着
约翰那张不知是好的表情——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大意造成的灾祸，打开了他过去
的创伤回忆。
「噶！」
「！」
咕噜——一口将约翰吞下的大鱼随之袭来，约翰的身影就此消失在天鹤子的
眼底下。
「约拿……」
「哈哈哈！成了！果然抓到把柄后就——」
「——放开她。」
「！」
「！」
碰轰！强力的冲击波随伴着锋锐的轮廓从沙坑下窜来，化为尸骸及肉碎的沙
鱼在魔法使的力量下彻底被撕裂，四溅一地的血迹连一滴都没沾到他的衣袖——
一大一小的眼眸直笔地瞪着男子的方向而去：「……我再说一次——放开她，没
听见吗？」
「！」
黟黑色的虹膜被靛蓝色的光芒点燃，全身释放出魔力涟漪的约翰以骇人的气
势震撼了所有潜伏在沙中的魔物以及手中挟持着天鹤子的盗贼首领——这家伙……
果真和艾忒大人说的一样……不是能开玩笑的对象，但能赢，艾忒大人说过只要
用这些魔物一齐攻击，再挟持这个少女当做人质，必定能够取得胜利！会输简直
没道理啊！占有优势的是我方才对！
「没听见啊！倒是你才是，没听见吗？再不放下武器，我刺下去了哦？」
「呜呜唔……」
「——！」
无法动弹的约翰因对方亮出了尖锐的匕首在天鹤子的面前，在这刹那就算是
拥有足以弑神的力量的男人，也没有那个能力从距离十五米之远的地方挽救少女
的安危——充斥全身上下的无力感，使他的内心发出了哀号。
——很像，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不行，这人是真的打算杀死天鹤子。
——要使用吗……不……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又再一次的话……「哈
哈哈，很好，你就在那边看着吧，等着我辈的眷属吃光了那个村庄的人后，再把
这丫头也喂给剩下的孩子们吃个精光，真是期待你那不屈的表情被绝望染黑的杰
作啊！」
「……」
天鹤子知道的——这个男人不管再怎样都不打算将自己交出去，眼底下约拿
也没有那个能力前来拯救自己，再这样下去死的不是自己就是村庄里的同伴们，
而如果前提全部人都会死的话……「唔啊啊啊啊！！！」
「？！」
——还不如牺牲了自己先，轻生的天鹤子撞向了盗贼首领手中所持握的刀刃。
「……」
——被刀身刺穿躯体的她立即从挟持者的手中脱离了束缚，抓紧着这个机会
的约翰捡起了龙牙刀，靛蓝色的光芒缠绕在刀身上盈出了弧形的轮廓——啪嚓啪
嚓啪嚓啪嚓！纤细的水刃直笔袭向盗贼首领的全身上下，眨眼间他那身满是肌肉
的身形轮廓立即和魔物一同化为血肉模糊的肉块落下于大地，同时——负伤的天
鹤子也从魔物的身上跌入它们所挖掘的地洞。
「——天鹤子！！！」
拔腿跑向天鹤子的方向而去的约翰，使出了最大的速度进行冲刺，但即便如
此还是太慢了，于是——他动用了魔法的力量补助了自己的跳跃力，就算撑不了
几秒，只要那一瞬间能够抓到少女的手就足够了。
「咕唔！」
从坠落状态下救下天鹤子的约翰翻滚在沙坑上利用受身技术进行缓冲，紧紧
抱着对方在怀里的他，发誓过绝对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上演在天鹤子的身上。
「……约……拿……」
「没事的……没事了！天鹤子……这就给你治疗……你会没事的……」
「——不……不要……快住手……」
「！？」
然而，天鹤子却拍开了他所向自己伸来的援手。
「不要……为了人家……使用那力量……快点……去救……碧娜他们……快
点……」
「别说傻话了！你和他们我都要救！救了你我立即就……」
「那样就来不及了！快去！」
「来得及的！听话！不要放弃啊！」
「约拿才要听天鹤子的话！快去！不要再……咳咳噶咳咳……」
「……」
回过神的约拿这才知道不是和她吵架下去的时候，这样下去她会失血过多而
死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启用魔法的力量检查她伤口并打算治疗的约翰，
这才意识到她的骨架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推测是刚才坠下的魔物残骸中的骨骼或
是特别肥大的肉块所致——若要使用权能的力量治好她，会消耗掉约翰大部分的
魔力，同时——他从赫拉那里取回的力量也将会再次变少。
——而这结果，将会影响到他今后的目标，间接上来说关系到世界的存亡。
——这样好吗？为了拯救一个生命，你要放弃对这个世界的救赎吗？
——赐予他们死亡的合理性，是建立于能够达成你的目标为前提的可能性之
上，事到如今……你要背叛吗？曾经自己的决定，以及这整个世界对你的期望。
——他无法想象，自己若做出了这次的决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过去的灾祸，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全都会前功尽弃化为泡沫的空梦。
——仅仅只是为了少女一个人的未来，仅仅只是为了一人，你能接受吗？
——这份对于主观而言的合理性，你能接受它的错误吗？
「……已经……够了……约拿……人家知道的……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对
吧……」
「……」
——想要救她。
越是想要救她，约翰就越是明白过去所牺牲的生命，不能因此而半途而废。
——无力，无力感和罪恶感充斥了思考，脑袋开始没法正常的利用那庞大的
知识对少女进行治疗，仅仅是压着伤口就已经……「一个人……总会有一两样做
不到的事情……约拿就不要再为了人家……自责下去了……」
然而，少女仿佛看穿了约翰的思考一样，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救了。
「现在……可以告诉人家了吗……」
「……」
「为什么……约拿要那么关心天鹤子的事情……」
「……」
「明明一个月前……我们都是互不了解的人……为什么……你要为了人家露
出那样的表情……」
抚摸着他那张湿润的脸颊而感到同情的天鹤子，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约翰那对
盈出泪珠的双眸，渐渐的失去光芒的力量以及以往的神情——什么都没法为少女
做到的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在孩子的面前哭了出来：「……果然……约拿是个
大骗子……爱哭鬼……每天……都在人家睡着后……偷偷一个人抱着人家哭泣……
人家是知道的哦……你瞒不过人家的……约拿并不坚强……约拿并不无情，约拿
太温柔了……温柔到……伤害了自己……」
「……唔呜……呜……呜……」
「所以……已经够了……不要再……为了天鹤子……痛苦下去了……约拿没
能告诉人家的事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要再为了人家……
耽误约拿的时间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真的——真的……只是想要待在你
的身旁保护你而已啊……除此以外……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一个人的生活……
我已经不要了……我想要你陪在我的身旁啊……」
唯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率直说出真心话的约翰，打动了天鹤子的心，璀璨的眼
眸转动着光泽地流出了泪珠：「……好开心……还是……第一次……听见约拿那
么想要待在人家的身边……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好想……
好想……和这样的约拿……一直在一起……」
「我……我也是啊……我也……我也……想要一直……和天鹤子在一起啊……」
「……真的……吗？」
「当然……当然是真的啊……」
「……是……吗……太好……了……」
眼眸渐渐失去光泽的天鹤子，自主闭上了眼眸并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最后倒
在魔法使的怀中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看着她的小手失去力道的约翰，仿佛还
不愿相信事实而摇动着她的身体：「……天鹤子……天鹤子……不……不不……
天鹤子……天鹤子……呜……呜……呜唔啊啊啊啊啊啊……唔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抱着少女的身体发出悲鸣的魔法使，内心被痛苦和悲伤的感情占据了面积，
就算知道事情的起因都是少女的任性所致，在这般的情况下他也没法指责天鹤子
的责任——如果……如果一开始我能接受碧娜的提案……赶紧去追她的话……事
情就不会发生了才对……这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总是……
那么的无力……「……天鹤子……天鹤子……呜呜……呜唔……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玻璃弹珠大小的泪珠一颗一颗滴在天鹤子那张安详的脸蛋上——除了哭泣和
自责以外什么都做不到的魔法使，在她的遗体面前知晓了自己的无力和责任，等
到他明白决不能再继续白费她的牺牲而迈出脚步时——回到被毁灭的村庄面前的
时候，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这里是……地狱吗……」
跪在蔓延着火势的村庄面前抱着天鹤子的魔法使，被绝望淹没了神智，眼看
去又有一座村庄在自己的面前化为了虚无——他再次看见了人间地狱。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成为了魔法使？
——结果，自己还是什么都没能为他们做到不是吗？
——这是……报应吗……还是诅咒……
——都皆是。
——为了拯救精灵少女一个人的性命，自己的诅咒引发的因果连锁，导致更
多的人丢失了自己的性命，如果仅仅只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前进，一切就不会
以这般的形式发生了。
——是自己的迷恋，懦弱，无知，孤独，引发了这般的事态。
——倘若能够不相遇的话……倘若能够忍下心的话……倘若自己能够变得更
加坚强的话……倘若自己能够下定决心使用那股力量去承受一切的报应……就不
会……就不会……「咳咳……咳哬咳哬……」
「……」
此时，听见咳嗽声的约翰望向了燃烧的小屋，看见全身到处都是黑炭的碧娜
以奇迹般的形式幸存了下来，便赶紧走到她面前去向她伸出了援手：「……碧娜！
你没事吧！还有人活着吗……你……」
——啪嚓！可是，这时碧娜手里持握着的匕首却毫不留情刺穿了约翰的心口，
黏稠的血液顺着刀锋的方向染红了少女的小手，表情扭曲的约翰呕出了鲜血：
「咕噶……碧娜……为……什么……」
「全部人早就死了——你这叛徒，是你……害死了……他们。」
伤口的剧痛伴随着过去的痛苦渗透了约翰的内心——「……什……」
「……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你这……大骗
子……」
双眸通红的少女以充满不信任感的表情瞪着约翰——不对……有什么不对……
她不会露出那么刺骨的杀意才对……这是……「……你……不是碧娜……她的信
任……才没有那么的脆弱……你是谁！！」
「嗯……哦呀……被看穿了吗？眼神真是锐利，但天真的地方果然还是一样。」
「咕……」
将刀身进一步刺入约翰的胸口中的碧娜，动用了自己从来不使用过的肌肉使
嘴角上扬——邪恶的表情及恶意从她的身上不断盈出，试图抵抗着她那身蛮力的
约翰抓住了她的小手。
「这孩子很不错，有着作为刺客的潜质，至今为止我想尽了各种方法尝试打
倒你，但逻辑上来说是行不通的，你太过异常了，正常的方法根本杀不死你，就
算是这一刀也未必能够起效——所以我要利用这孩子的手，和那孩子所带给你的
绝望，在精神的领域上杀死你的理智后，再让绝望的你自我了断。」
精神操纵——一瞬间想通全部事情的约翰，现在才明白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中，
原来真的存在着不被他所认知的幕后凶手，不管是教导人族使役魔物的方法，还
是企图拐走天鹤子的行为——全都是她为了让魔法使堕落黑暗而精心计划好的事
件。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为了得到我的力量……过去利用了赫拉……
雅典娜之间的死斗……我说的对吗？引发金苹果事件起因的女神——厄莉絲……
还有你的女儿……艾忒……」
「……」
作为一个无名誉的小女神——『女神·厄莉絲』在过去因为没有受到女神婚礼
的邀请而感到无比的嫉妒，特别其中最为漂亮的三大女神，在第一时间就受到了
邀请，对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完全没法接受的她，在聚会当天偷偷留下了一颗金苹
果和一张纸条，上面没有写上执笔人的名字，只写着一行字『献给最漂亮的女神』—
—这般恶作剧的行为，导致三大女神开始争夺金苹果的荣誉，互相破口大骂互相
残杀，结果甚至殃及鱼池祸害了特洛伊城的居民，她的所作所为——约翰只能用
罪不可赦这四个字眼来形容：「你的权能……就是制造纠纷及争论的力量对吧……
在特定的时间点内播下战乱和恐慌的火种……再藉由你的女儿艾忒的权能……操
纵人的身体和思考做出错误的判断……让纠纷进一步扩大……」
「……真不愧……果然在你那双眼眸面前……什么都没法隐藏吗……」
「啊啊……所以我也知道……你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惜害
死了那么多人，现在也丝毫没有反省的余地……你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女神。」
「——哬！自从被宙斯那老家伙赶下来后，老娘早就不打算当女神了！现在
老娘想要看见的只有永恒的黑暗！无止境的破坏！当你丧失了越多的力量在这个
地方！你输给『那恶魔』的机率就会提升！当世界失去唯一能够变革的光……一
切都会沉入在黑暗中！为了让那样的世界到来！我不惜为赫拉做牛做马！战战兢
兢走到了今天！但老娘已经确信了！现在的你根本赢不了『撒旦』！是我赢了！
魔法使！把那股黑暗的力量交出来吧！你根本不适合拥有它！根本不懂怎么
使用它！老娘要用那股力量制造一个属于我的世界，属于女神·厄莉絲的世界！这
个世界已经是老娘的了——」
精神状态逐渐恶化的约翰——渐渐失去了抓住碧娜那只手的力气，被艾忒的
权能支配身躯的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眼眸，并就他因为权能的力量而感到自卑
感和罪恶感的这时候，天鹤子残留在手心上的血迹唤醒了他的理智——这是因果
吗？
——不对，这一连串的不幸包含着的因素，不但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已。
——是这股纯粹的恶意，天鹤子才会死的。
——这两个女神的权能能够自在的设下陷阱，让人们做出错误的判断，是她
们杀死了长老和村民们还有天鹤子。
——就算是自己创造了这般的情况，她们也没有道理能摆脱关系。
抓紧着自己另一只手的约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靛蓝色的虹膜映入碧娜的眼
眸中，启用力量的魔法使瞪着对方地说：「——啊……但在那之前……我会把你
先处理了。」
「……」
此时，在没有任何敌人的洞窟里拿起刀器的艾忒，忽然一刀切开了自己的脖
子，还来不及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的厄莉絲，只见对方手中的刀锋直笔往自己的
眼眸袭来——啪嚓！贯穿肉块的刀身被血液染红，反射性用另一只手挡下刀刃的
厄莉絲，因为惊讶而失去了从容的表情。
「干……什么！艾忒！你这家伙！疯了吗！」
「噶……快……快逃……厄莉絲大人……我……没法控制……自己……身体……
好像被什么……」
「……」
被自己割喉的艾忒根本不可能在这时候忽然攻击厄莉絲，同是一个阵营的她
们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互相残杀——『——你做得到的事情，你以为我就做不到吗？
『「混……混账……你这……怪物……竟然……连原女神的身体……都能干
涉吗……」
『你说过的吧，自己已经不是女神了，在来到这个世上后你就已经和普通人
无异，特别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女神特有的力量还未消失，而我乃所有知性生命
体的主宰者，就算是权能的力量也不例外，只要它能够被人的知性所认知——我
要让你把自己的指甲一根根拔出来都不成问题，但我没有你那般的恶趣味使用这
种权能，现在我想做的事情只有杀死你这个罪不可赦的存在而已，要怪就怪你自
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吧。』「……可……可恶……竟敢……使出了这么庞大的力量……
就不怕输给那个恶魔吗——」
『——我会赢……为了这个世界……我会杀了你们这些家伙！阻碍我的人全
都格杀勿论！！为了不让这片如同地狱一样的悲剧再一次上演！我会改变这个世
界的一切！！』「痴心妄想……你这个胆小鬼……根本……不可能做到……快……
快住手啊……住手啊……怎会这样……老娘我竟然……竟然被这种蠢到要死的方
法给杀死！住手啊啊啊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啪嚓——在约翰的力量下被自己的女儿杀死的厄莉絲当场毙命，接着艾忒也
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碧娜的精神操纵也被随之解除，松开刀柄的她立即跪在地
上倒在约翰的胸怀里，但嘴中还有一口气能够说话：「……约拿……大人……您
没事吗……好……严重的伤口……得……快点……治疗……」
「……我没事的……这点小伤……一会就好了……」
拔出刀的约翰眨眼间就动用了魔眼的力量治好了自己的身体，和天鹤子那时
候不一样，他的力量如果只为了他一人所用，那便不会受到因果的制裁——差别
在于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力量不断循环后产生了合理性，倘若它流到了其他地方自
然就不会被法则所接受，这就是因果所维护的秩序，同时约翰痛恨自己的理由之
第一章：藉由这份力量他甚至得到了不死身一样的寿命，事到如今才不可能
被短短的
一把短刀杀死。
「……果然……您真的是魔法使呢……约翰大人……」
「……」
「……天鹤子……呢？」
「……她……她……」
「……死了……吗？」
「……」
说不出话来的约翰，望着天鹤子的方向而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遗体的碧娜，
自然也痛苦得想要哭出来了，但比起自己的痛苦——她很清楚接下来自己的死，
同样也会带给魔法使一样的痛苦。
——他一直，都承受着好几百倍这样的痛苦活着吗……太感伤了，碧娜真心
觉得自己现在的痛苦根本没法和他相提并论。
——所以自己不能哭，自己要把最后应该寄托给他的话，好好的说出来，不
能像他人一样，任性的把剩下的绝望和痛苦扔给他去承受，那样实在是太自私，
太残忍了，这个人所背负的一切实在太过于感伤了。
「对不起……我们……又让您更加痛苦了……真的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我……我能够……早点离开
这里的话……全部……全部都不会发生了才对……是我害死了你们……」
罪恶感和自卑心笼罩了他的心灵，很清楚他会因此没法再次振作起来的碧娜，
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抱紧着他的上半身，给予约翰应有的关心：「……才没有这
种事情唷……魔法使大人……谢谢你为了我们那么努力……一直……一直大家都
依靠着你……却没能好好的感谢你……我为他们的事情感到非常的遗憾……同时
也为您活着的方法感到非常的同情，请……请您今后……不要再为了我们……痛
苦下去了……我们不希望看见魔法使大人您一而再为了我们付出那么多代价了……
因为您是个温柔的人……所以请为了您自己而活下去吧……不要再带着这些痛苦
活下去了……好吗？约翰大人……」
「……碧娜……这是不行的……我……必须背负着他们才行啊……我……活
下去的理由……就是为了不让一切毁于一旦……徒劳无功啊……如果不是我的话！
谁能够做到这事情！谁还会记住死去的人的名字！谁……谁还会去为了改变
这个事态而付出努力……只有我而已啊……活下来的我……必须去为你们做到这
事情才行啊……否则的话……我又是到底为什么才要活着……要为了什么而活下
去……」
已经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而感到迷惘的魔法使，其实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并不完全是邪恶的——他只是不希望看见死去的人白白送命而已，为了证实他们
的死去是有价值的，为了证明他们曾经所背负的痛苦是有意义的，为了让这个世
界能够更加适合人们活着——知性的开拓者才踏上了探究知性的道路，这才是他
的初衷。
——为此，就算是要把痛苦化为行动的源泉，那也无妨。
「……约翰大人……你太习惯孤独了……有些事情……还是多依靠他人比较
好哦……」
「……我……已经没有了……不论是依靠……还是归宿……我没有资格再去
接触她们……」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没有资格去寻找依靠的……就算是魔法使大人也一
样……」
「我不行的……我……还有应该要去做的事情……在那一切完成之前……我
已经不能再停下脚步了……」
「……那……在一切完成后呢……」
「……」
「……在那之后……您得到的是什么……在那之后……您会去哪里……」
「……我……」
在完成世界的变革与改变后，世界上恐怕连一个人都不会存在吧。
到那时候，约翰又该做些什么事情呢？
——答案早就出来了，他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感情而已。
——为了解决当前世界的问题，他宁可舍弃自己个人的情感，选择了无私。
——客观上来说是没问题的，但主观上来说他只不过是在逃避自己不愿意面
对的感情而已。
——真正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答案只有他知道。
「我很感谢魔法使您所为了我们所付出的努力……真的……真的很谢谢您，
但如果换做是天鹤子知道这事情的话……她肯定会很生气的……约翰大人……请
你在执行自己的目的前，为了自己的幸福著想吧……我相信……这世界上……一
定……有着光芒一样的人物在背后注视着您的背影……她会成为拯救魔法使的女
神……并给予您应有的回报和接受幸福的资格……到那时候……还请您掌握好那
机会……好吗？」
「……」
「……答应我……好吗……」
「……好吧……」
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快要走到尽头的碧娜，来到天鹤子的身旁看了她几眼
后，便倒在约翰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皮，呼吸的节奏也渐渐变得越来越短暂。
「……好棒……我一直……梦想着能够在魔法使大人的怀中……成为沉睡的
公主一样闭上眼睛……好幸福……好像在做梦一样……」
「……碧娜……呜……唔……」
「能……吻一下人家的额头吗……人家……真的……已经要睡着了……」
搂着约翰的碧娜以恳求的眼神仰望着对方的视线，自然没法拒绝的他也只能
照办，轻轻的在少女的额头上留下了唇吻，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谢谢……魔法使大人……我的梦想……已经没有遗憾了……」
「……呜……呜……唔呜……」
抱着碧娜的遗体在怀中好一段时间都在哭泣的约翰，在事后仿佛流干了自己
今生以来所有的眼泪一样，为全村人挖了三天三夜的坟墓后，又独自上路哭了七
天七夜，一共十天内都没有睡好觉，被噩梦和绝望不断折磨了一天又一日——庞
大的黑暗吞没了他的心灵。
在那途中，他不断的思考着一切的开始是为了什么。
在那思考中，他不断的考虑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再怎么绝望也没法改变他们已经死了的事情。
再怎么痛苦也没有办法改变一切的事态。
——该保护的人也离自己而去了，自己证明了弱者必然会被法则淘汰的事实。
现在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已经明确的指出了它的合理性，事到如今也已
经没有任何问题能够阻碍自己去执行那份义务了。
舍弃一切——舍弃归宿——舍弃同伴——舍弃感情。
——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那件事，自己才走到了这里。
——为此所累积的牺牲，你必须背负着它走下去……「那种事情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啊啊！！！」
——几乎是没有止境地催眠自己一样，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责任感所抚
育的使命感。
「我……知道的啊……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才对……」
再怎么说，他也已经和天鹤子和碧娜她们相处了一个月。
说自己没有感情用事，那肯定是骗人的。
他将天鹤子视为自己的家人一样去看待。
他将村民的每一个人的脸都记住了。
他将碧娜的那番话视为心灵支柱一样去重视。
如果事态能够以另一种形式发生，那么自己就会接受那样的结果吗？
——世界上到处都发生着这样的事情，你没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持续发生下
去。
——但你却容许了自己去拯救当前的生命，舍弃了大部分应该去拯救的生命，
眼睁睁看着灾难一次又一次上演。
——这个无止境的连锁，是不会停下的，没有人挺身而出做出变化，一切都
会继续以那样的形式持续发生。
——感伤的事情总会过去的，但痛苦的事情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世界不会是
温柔的，法则是残酷的化身，黑暗是——不会灭亡的。
——那要是自己也绝望了该怎么办？
——谁来为世界消除这一切的黑暗？众多的牺牲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实，知
性的力量在各种因果的连锁下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倘若这次还不善用它们的话，
自己只会流逝掉更多的机会去争取未来而已。
——为了完成被牺牲的生命们最后的心愿，自己必须要去创造手中已经能够
掌握的那个未来才行。
为了不让那样的事态再次发生——为了不让那样的惨剧再次发生——为了不
让那样的灾厄再次发生——为了不让那样的悲伤再次发生——这一切，必须有个
结果才能算是结束。
「……等着我……大家……我这就去了结这一切，你们的牺牲绝对不会白费
的。」
靛蓝色的光芒从悲伤的眼神中点燃了魔法使的决意——在经历数日的旅程后，
知性的开拓者抵达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那正是栖息着恶魔的洞窟，千年前第一
个的『冒险者』成为『魔法使』的地方，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将会得到解决一
切事态的力量。
『这股气息……总算甘心来了吗……背负着世间一切罪恶的开拓者……俺等
候这一日的到来已经有千年之久了……睁开那双眼眸吧，然后再一次——使用那
股黑暗的力量，让这个世界流出更多的血吧。』潜伏在黑暗中的身影碾碎着骸骨
做好了准备迎接那个男人的到来，双方在千年前未能结束的战斗在此再次展开，
所有因果的连锁将挂上应有的句点。
第一章：第四节
过去，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人们将种植着智慧之果的神域称之为『伊甸园』。
但人界并不存在伊甸园，真正的理想乡存在于天域，是神明们所居住的世界，
是人的手无法触及的世界。
可是其中的含义，并没有改变，因为倘若智慧之果所在的地方改变了的话，
不论哪个地方，哪个世界——便会成为人们口述中的『伊甸园』。
「……」
曾经解析过那个传说的魔法使，穿梭着自己曾经拜访过的遗迹，一路上时时
刻刻都保持着警戒心及神智，像是落石之类的陷阱，黑暗中的坑洞，或是交错于
洞窟中的迷宫通道——全都毫无例外被他那双伶俐的眼眸识破后，随之感受到了
空气中的压迫感渐渐增强了好几倍，这目的地即将要抵达的迹象。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今天就结束这一切吧，然后……为所有的痛苦和灾难画上休止符。
「……」
盘踞于黑暗的巨影释放出滚滚欲动的杀意，足以压扁岩石及所有生命的躯体
掠过堆积成山的骸骨大河，尖锐的鳞片传来金属摩擦的悲鸣声，站在其前方出现
的倒影在黑暗中映现那双彤彤有神的靛蓝色双眸——对峙的视线在交错的刹那，
双方便已经知晓了这场不可避免的战斗，已经和过去的情况不一样，这一次必有
一方会丧命于对手之下。
「千年不见了……姑且在战斗前和汝打个招呼吧……冒险者……不，应该称
呼汝知性的开拓者吗？」
「喔……已经能说话了吗……原来如此……藉由人开拓的历史及他们的恶意
所累积的罪行，将其视为食粮一样不断吞噬了几千年的分量，确实能够得到了自
我和知性……不，应该说让你取回了它们才对吗？」
狰狞如古代爬行动物的大嘴巴并没有直接发出声音，站在约翰面前的生物全
身上下几乎都被黑色的鳞片所围绕，身长一共四十米左右，不加上尾巴的话也有
三十五米，是大型魔物和中型魔物之间的特殊个体——像这样的爬虫生物竟然能
够说话，根本无法用常识和逻辑去解释：「……说法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错，俺
的知性原本就已经被夺取了，但人所产生的恶意，欲望，罪孽，全都是建立于俺
的力量之下才得以成立，正如汝所拥有的力量一样，汝将史上所有的知性生命体
证实的结果化为了自己的力量，而俺也不过是将人的黑暗化为了自己的力量而已
––––这全都多亏了汝夺走了俺的右眼，真是感谢不已，现在要说谁才是佼佼
者……俺想大概彼此彼此吧。」
「––––啊啊，哪里哪里，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是来回收你那只左
眼的，顺便也要处理了你这不应该存在的大型垃圾。」
「––––说俺是垃圾也太过分了吧，污染社会和知性生命体的犯人，明明
就是汝，不是吗？」
「……」
用庞大的掌心从骸骨河川中捞起一堆白骨的巨蟒，以嘲讽的态度针对着知性
开拓者的所作所为地说：「……听得见吗？他们的悲鸣，愤怒，憎恨，以及对汝
的——诅咒。」
「……骨头是不会说话的，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坨人的化石罢了——倒是你感
觉不到吗？我对你的怒火，憎恨，以及——想要把你给四分五裂的杀意。」
「噢噢，好可怕好可怕，当然感受得到，不用那么杀气腾腾的，俺只是想说
几句话而已——毕竟，汝为了人的幸福而夺走了俺的眼眸，汝为了开拓知性生命
体的社会而杀戮，汝为了实践自己所期望的结果而采取行动––––但不论结果
如何，人的本质都无法改变，汝所为他们带来的，那既不是福音也不是恩赐，确
确实实是『诅咒』啊。」
「……」
「人就是一种被知性所诅咒的生命体，不论什么时代里都被知性玩弄在手心
中，出生起就淋浴在诅咒之下的生命，最终定会被诅咒所杀死，这就是作为人必
然会迎接的终焉––––而让他们变得更加痛苦的犯人……」
「––––废话就只有这些吗？欺骗夏娃的恶魔先生？」
嗖轰！释放出魔力涟漪的约翰将脚旁的骸骨全都践碎，赤裸的杀意从他那双
黟黑色的眼眸中刺向恶魔的方向前去：「别以为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你
比任何人都还要理解我的罪孽，自然––––我也比任何人还要清楚你究竟做过
了什么事情。」
「……汝想要说俺们的罪孽是对等的吗？」
「––––别说笑了，『撒旦』，比起你的所作所为，我的杰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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